春耕已经进入尾声, 陈敬军的忙碌却没有结束。
因为鱼塘出了岔子,新替换来的几个负责人水平参差不齐,他得抓紧时间好好把他们带上正轨。
所以, 裴素素找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不留情面的训斥张月娥的儿子。
这小子比裴素素大一岁, 是个混不吝, 嫌弃干农活太辛苦, 家里的地都是他妈张月娥跟他妹妹负责的, 他又嫌弃学手艺太苦, 所以没学几天就跑了。
养家糊口不能指望他就算了, 他还三不五时的闯祸,被村里人收拾过几次, 这才老实了。
不过他依旧整天游手好闲, 斗鸡遛狗, 闲出屁来了, 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他撑不起家庭的重担, 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张月娥急了, 正好机会难得, 便把他撵过来养鱼。
别人虽然未必会养鱼,但起码肯听肯学肯做肯改,他倒好, 直接带了张折叠床过来,太阳一出, 便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晒太阳,再把棉大衣往身上一盖, 那叫一个滋润。
至于他负责的那三个小鱼塘, 只怕到了秋天也没什么动静。
陈敬军自打文文出事, 便不再是那个隐忍退让讲道理的大队长了,现在他有什么话只说一遍,要是对方不听,他直接动手,要么把人踹进农田,盯着对方干活儿,要么把人拎去施肥,不做完不给饭吃。
就这么雷厉风行了几天,七鹅群依五而尔七五贰八一看最新完结肉文清水文村子里好几个懒汉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他还就不信了,他治不好张月娥的宝贝疙瘩!
见这小子目中无人,他一抬腿,便把这混账羔子踹地上去了,连折叠床带人,一起咕噜噜往鱼塘滚去,随后噗通一声入水,惊起一群麻雀。
陈敬军站在岸上,冷眼看着里面屁滚尿流的狗东西,并不打算伸出援手。
是颜美玲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这个小伙子拉了上岸。
她没想到陈敬军脾气这么暴躁,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她把这小子扶着往路边送:“你叫什么名字啊,没伤着吧,快回去换衣服吧。”
“姐姐,我叫驴蛋儿,我没事儿,权当是泡澡了。”驴蛋儿脾气还挺好,长得也还算英俊,就是太懒了,娶不到媳妇。
颜美玲不清楚情况,总之,她得说说陈敬军。
她回到鱼塘前,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脸色臭臭的男人,好心提醒道:“你不能这样的,要是把他弄出什么病来,回头他家里人一闹,你这大队长就当不成了。”
陈敬军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他懒得搭理她,只管继续盯着其他几个人。
颜美玲无计可施,只得看着裴素素:“你看看他,什么驴脾气,好像我要害他一样。”
“你别急,我来。”裴素素叹了口气。
以前的陈敬军已经死了,现在的是复仇者,当然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裴素素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来劝陈敬军心平气和的跟颜美玲谈一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站在陈敬军身边,琢磨了好久,都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只得叹气。
最终是陈敬军主动打破了沉默:“她找你说情?不用理她。”
“大军哥,其实她好不好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想问问你,过阵子师家那边组织搜救队上山,你要去吗?如果你想去,你就不能出事。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搞不好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敲闷棍的。”裴素素只能拿师敬戎跟他的兄弟感情说事了。
人是他带大的,名字也是他取的,这份兄弟情义,一定是超脱了血缘关系的。
裴素素有这个信心。
陈敬军果然有所触动。
他看了看头顶炫目的春日骄阳,默默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会克制一点。但我还是不想跟她说话。”
“可是她说她愿意大义灭亲!”裴素素无计可施,只好破釜沉舟。
这是来的路上颜美玲跟她坦白的心迹。
句句恳切,发自肺腑,她觉得哪怕不至于立马全盘相信她,起码要给她一个申诉的机会。
然而想让陈敬军点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人,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而把陈家的所有亲眷当成仇人,就是他认为当时当下最正确的事情。
颜美玲作为陈家的长女,自然被恨屋及乌了。
好在,这句大义灭亲,到底是让陈敬军有所触动,他转身,盯着那个女人,有些难以置信:“你愿意信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你的亲生父亲嫌弃她是女孩,抛妻弃女另寻新欢。这些年她跟你母亲相依为命,过得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据说有一年母女俩一起得了急性肠炎,上吐下泻,连爬到医院的力气都没有,还好我婆婆景元夏同志两天没见到她们,出于好奇,去她家看了看,到那才发现母女两个都拉脱水了。她们能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她并没有跟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