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与侄媳的干系。
“阿娘。”
陈绛已经开始想陈舍微了,道:“晚上可以同阿娘一起睡吗?”
“自然。”
谈栩然牵着陈绛,从藤架上悬着几根粗壮似棒槌的肉瓜底下走过。
陈舍微说肉瓜晾干成了瓜络,拿来煎茶或是刷锅都好用的。
前几日瞧这几个瓜还是绿的,眼下颜色黯了些,再过些日子就变得褐而脆了。
时间过得真快。
原本陈舍微不在家中,王吉想避开这时候上门的,可手下的小崽缺钱花,攒了一波虫就给送来了。
王吉不玩虫,略略能品个好赖,估价没那么准,且不会养,死在手里岂不歇菜了,就带着人把虫子给谈栩然送来了。
抓虫的少年们大多没个家,即便有家,那也都是缺父少母,同瞎眼祖母相依为命的,所以早早就要为生计奔波。
这群少年有个头头,叫高凌,整天四处野的孩子,纵然面孔生得好,青涩未脱的面孔上隐有男人的气韵,可叫一层黑灰盖了,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黑白分明的眼珠透着灵气,聪明劲儿都要藏不住了,眼尾却微微垂着,显得纯然无辜,像是没什么坏心眼子,是容易叫人掉以轻心的相貌。
他跟在王吉身后卸下竹筐,就规规矩矩的站在门柱边上了,也不知是王吉叮嘱过,还是少年老成,知道这是有女眷的内院,不能举止轻浮。
可高凌也没想到,要做这养虫买卖的,就是这家的女主人。
他不敢抬眼瞧,只瞥见那位夫人施施然坐下,一连掀开几个罐子瞧,都是掀了盖闪一眼就搁下。
高凌心道,‘搁这抹雀儿牌呢?晃一眼,晃一眼的,这看得出品相吗?’
过了会子,却听那夫人道:“不一样的孩子抓的吧?”
王吉道:“是啊,领头的站那呢。”
高凌闻言抬头,就见一位很美的夫人望过来,有点冷淡的微扬下巴,示意他过来。
“捉这些虫的人是挑拣过的,有些雌虫肚里都揣籽了,不错。这些么……
谈栩然足尖一动,高凌就听见竹筐在砖地上一磨,瓦罐轻轻一碰,发出点响动。
“滥竽充数。”
其实也不是很斥责的口吻,却叫这素来脸皮厚的小子感到一点难堪。
“肥屁那厮!”高凌把谈栩然瞧不上的几罐虫往竹筐里搬,解释道:“我们挣来的银钱都是平分的,所以成天吃饭多干事少!”
这少年倒是不狡辩,蹲下挑拣了几番,又捉出一只来,递给谈栩然看,“夫人您瞧,这个好,算是漏网之鱼吧。”
他手心黑的像是刚抓过炭块,谈栩然白纤似茭白的手伸出来,他自己就臊了,缩回手嘿嘿笑。
“觉得义气大过天,挣的钱够吃用就行,所以平分?”
高凌小小年纪自己讨生活不容易,爱说爱笑的,谈栩然觉着他性子爽直,生机勃勃。
一双眼睛瞧过来,没有鬼鬼祟祟的打量探究,也没有瑟瑟缩缩的卑微讨好,既没被嗟磨出满嘴乱侃的拙劣本事,更没赖天赖地的混日子。
谈栩然模模糊糊,觉得高凌某些方面有点像一个人,没细想,难得多嘴一句,道:“如此这般,却不是长久之计。多劳少得者心生怨怼,偷奸耍滑者自鸣得意,还如何能做兄弟?”
高凌被说得面色凝重起来,王吉自己带来一篓子鲜梨,熟门熟路的让吴燕子打水来洗,道:“是吧,我早跟你说了,谁出力谁拿钱!你就喜欢给人当娘!你也过来给我洗洗你那爪子,伸出来丢不丢人?”
高凌过去用洗了梨的水洗手,搓下来一股股的灰水,冲了三四次才算完。
他甩了甩湿淋淋的手,就见边上有人递过来一张巾帕,高凌下意识接过来擦手,就见那鹅黄上衫月白裙的小人儿朝谈栩然走去,甜甜唤了声,“阿娘,吉叔。”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好似糯米捏就,又用了月夜描眉眼,剜了山间清潭镶了眸珠。
高凌正出神,就叫王吉扫了一腿,忙收回眼珠子。
可还是慢了一步,谈栩然极敏锐的看了过来,面上还是有笑意,却是浮浮的,好似绿萍飘在古井上,风一吹就散开,露出她深不见底的冷漠来。
高凌一凛,咽了沫子道:“我刚想起来了,花棚会上,我见过夫人,还有您相公和,这位小小姐。”
高凌如实相告,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往上撸的手势,好像脑袋上有一对虚空的牛角。
谈栩然那夜心思不在此处,想不起来,倒是陈绛轻一拍手道:“啊。我晓得,你还吓我来着呢。”
这种大户里娇养着的小女儿,在人流中擦身而过瞧上一眼,已经是天上掉糖了,没想到今儿还能再见一回。
高凌想笑来着,又觉得不大好,别别扭扭的咬了下唇,咧出上排的白牙。
王吉瞥他,道:“你这小子挣钱的路子倒广。”
“没办法,□□林的奶奶死了没钱发丧。”高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