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圣心!你自个儿干出那等不忠不孝的事来,当年郑氏帮了你多少,好不容易苟活下来,不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还不怕死的去做那些男盗女娼的事!”
“帮了你如此多,叫你多活二十载,已是我们仁至义尽!”郑彧冷眼看去,原先还有的痛惜,已是半点都瞧不到,“今日该是你来回报郑氏的时候了。”
郑氏族老也叹气,像是疼爱幼者般的劝道:“死了便也干净了,不必再遭罪受。”
劝死之言,如山倒般的袭来。
郑戎直直栽倒在地上,伏地大哭着。
他变成今日这样,这些人又有哪个是能袖手旁观的!
幼时不教,少时不纠。
已经歪了的树又要如何长直。
“落在陛下手里,你只会生不如死。”郑彧揉着脑袋,缓下声音,变回疼爱弟弟的兄长,“自个儿了结吧。”
伴着丧乐,郑戎好好痛哭了场。
随后不久,白幡飘动的郑府,传来哭丧声。
雨停了一会儿,很快便又哐啷下了起来。
胸痹发作过的李璋躺在榻上,由医工在旁诊治着,自己则分神去听陈侯说话,听到郑彧出宫不久,郑戎府上便挂起白幡,冷着脸没说话。
以为这样就算完?
既挂了孝,那也不能白挂。
“明日卯时,带上宫卫,去郑府宣发诏令。”
听得这话,陈侯想起诏令内容,担忧道:“那道诏令未必能通过门下省。”
李璋冷嗤一声,满不在乎地答了句:“那便不通过门下省。”
陈侯愕然,以为皇帝轻易放弃了,可松下心神仔细想了下,才明白其中含义。
诏令不通门下省,直接发出,此事并非没有过,但皆是皇权压过世族的时候,皇帝是要借此再次进一步试探世族的底线?
君臣二人聊了没几句,齐齐看向殿内的另一人。
医工收回手,起身翻起皇帝眼皮子仔细瞧了瞧,神色愈显严肃,全部检查过后,垂头不语。
李璋敛好袖子:“我这身子被你照顾了十几年,有话直说。”
知道皇帝最厌恶被人欺瞒,医工拱手:“胸痹之症时隔十六载再发,且心脉隐有堵塞之兆,绝非吉事,陛下万不可再叫怒火攻了心,得好好收着这脾气。”
“人老了,今年我都已四十有六了,这身体哪里还能有什么吉兆。”李璋笑着拍了拍医工的肩膀,如故友般说笑道,“不死便是吉兆。”
患者这样说,医工只有强颜欢笑的附和“陛下说的是”,谁叫这个患者身份不一般。
李璋挥手让医工退下,又吩咐陈侯亲自代他去一趟蓬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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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殿中的老妇听完今日所发生的事,张嘴道了“先帝”两个字,便再无下文。
陈侯早已习惯。
自昭德太子薨逝,太后便入了蓬莱殿,再不出来。
哪怕是文帝崩逝的时候,也不愿踏出此殿去见丈夫最后一面。
他哀叹一声,便要转身离开,脚下刚走了一步,忽又停下,好似是听到了木鱼声,可转身去寻,却只剩雨声。
陈侯抬头。
这天又开始下起雨。
怕是停不了了。
微明院中,两三侍女来来往往,忙碌一阵,又悠然的坐在灶火前轻言闲话这夜雨簌簌。
听到那边正屋里叫水,随后拉了个没事忙的小侍女,两人忙不迭的提了热水进去。
刚入湢室,绕过锦屏,女子立浴盘,肌肤湿漉漉,腻玉圆搓素颈,玉润珠圆小侍女匆匆低头,红着脸不敢再瞧。
沐过头发,浴好身子,宝因由人擦干水珠,系好寝衣后,接过粗麻帕子,边绞着头发,边进了内室。
头发绞到一半,被窗外雨声勾去,停下动作,侧耳相听。
一囊灯光下,鬒发如云。
林业绥进来,见她本该挽起的发皆散落在肩头腰间。
他缓步走到女子跟前,手指穿过发间,仍还湿润着,不免拢眉,低声道:“头发湿着,容易伤风头疼。”
宝因回头,微抬眼,而后伸手去解他的玉带衣袍,纤指几动,圆领翻落。
他们两人在玄都观待到雨停,又换了能在雨中行走的木屐,才出观登车回府,只是男子有事要处理,她便先回了屋。
这院里的侍女婆子也都是聪敏能干的,早早就烧好了热水。
她只沾了些雨,但男子在上道观的百级台阶时,因逆水而行,衣袍湿了大半。
仔细收好玉带,放在榻几上后,女子浅浅一笑:“我待会儿便绞干,你先去沐浴。”
衣袍被解,林业绥无奈发笑,捻过她发丝,先去了湢室。
宝因绞干还染着湿意的头发,起身把玉带拿去东壁归置好,又叫人拢了盆炭火进来。
雨水多,骤然降了温,反觉得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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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业绥沐浴出来,拿了巾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