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吟露出一丝恼意:“废话!”
“行吧,不过你这张脸太嫩了,我硬不起来。”喻晗随便找了个借口,“我都快奔四的人,搞你像在犯罪。”
“……你有病吧!”周吟骂道,“阳痿就阳痿,也不编个像样的理由。”
喻晗没编。
虽然他周岁才三十三,但虚岁三十五了,四舍五入岂不是奔四?
他从柜子的皮夹里拿出一迭现金:“随你怎么想,可以去帮我买点酒吗,剩下的是小费。”
周吟气笑了:“你耍我呢!?”
他怀疑喻晗是不是喝多了,起身靠近嗅了嗅,没多少酒味啊……神经病。
“我老公死了,昨天死的。”
“……”
周吟这才发现这个家太乱了,地上的酒杯碎片都还没捡起来,地毯上还有些许深红的痕迹,像是血……
供桌前的遗照被按倒了,可旁边的香火摆设跟他姥姥的供桌一模一样。
周吟打了个突,连滚带爬就要走,这也太吓人了!
但可能是那沓钱太诱人,周吟又折了回来,夺了钱摔门而去。
喻晗等了很久,几乎都要以为这个叫周什么的男生卷钱跑了,才听到两声试探的敲门。
周吟没坑他,买的都是好酒,度数还不低:“我留了两百当小费,谁让你浪费了我一晚上时间,本来是想好好上个床的……”
周吟实在怵喻晗那刚死的丈夫,怕人缠上自己,隻把酒放在门口没敢进门。
他犹豫了下又自作主张地扔了张名片在地上:“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喝酒要适量,别喝死了拖累我。”
“放心。”既然贺平秋死之前没拉着他陪葬,再要他死可没那么容易。
喻晗捡起地上的名片,这周吟还是个房产销售。他将名片塞进玄关抽屉里,关上门重新扶起贺平秋的遗照。
他搬了张椅子来,坐在贺平秋遗照前喝酒。
看起来有些混帐。
之前一直被贺平秋管着,喻晗已经好些年没酗酒了,如今人死了,他倒是能在人遗照前喝个尽兴。
他连杯子都没拿,就着酒瓶咕噜咕噜灌了半瓶,眼神一瞥就对上了贺平秋的眼神。
他起身换了个方向,发现贺平秋还是能盯着自己。
除非站在照片后面,否则无论换到哪个角度,黑白照片里的人都能以诡异的角度与他对视,见鬼了似的。
喻晗冷笑了声,摇摇晃晃地衝贺平秋勾勾手指:“你有本事爬出来干我。”
死人当然爬不出来,何况贺平秋只是遗照在这里,尸体在殡仪馆呢,真要爬回来路上不知道要吓死多少人,自己肯定是最后一个。
喻晗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走进卧室的了,徒留身后一地的酒瓶。他一头栽进被褥,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没有周公,没有贺平秋。
“叮咚——”
“叮咚——”
还没睁眼的喻晗抓抓乱糟糟的头髮,一脸宿醉的狼狈样,早晨的阳光刺得眼睛疼。
门铃还在响个不停。
“来了。”
喻晗走到客厅,又对上了黑白照片上的视线,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昨晚脑补贺平秋从殡仪馆爬回来的事。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外面就是贺平秋呢,死了都要爬回来折磨你,爬了一晚上,手脚估计都磨出血了。
为什么是爬不是走呢,因为贺平秋是个残废。
他曾失去了一条腿。
因喻晗而失去。
虽然贺平秋平日里一直戴着假肢,但人都进棺材了肯定不会继续戴,可不得爬回来吗。
门铃声还在响,外面的人大有不开门就不罢休的架势。
喻晗盯着黑色的大门,无所事事地想,只要他永远不开门,这就是道薛定谔的门。
门外有可能是死了的贺平秋,也可能是活着的其他任何人。
好在他只是宿醉,不是疯了。
他打开薛定谔的门,瞧见了庐山真面目。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配送员递给他一个盒子:“请问您是喻先生吗?”
“……是。”
“您的同城速递,请签收。”
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是他喜欢的蓝色,系着精巧的礼结。
他认识这个独特的蝴蝶结打法,去年还是前年的某天晚上,贺平秋的生日,也是这样在他身上某处打了个蝴蝶结。
喻晗盯了会儿,几乎都要以为所谓死亡是贺平秋新捉弄他的法子了,他忍不住问:“你认识贺平秋吗?”
配送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认识。”
“哦。”喻晗接过盒子,突然关上门,“砰”得一声。
顾不上配送员会不会觉得自己没礼貌了,说来有点惊悚,又有点好笑。
他喻晗在亡夫的葬礼第二天,收到了亡夫寄来的礼物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