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肃,是一名新晋镖师,目前在振远镖局供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镖局掌柜的杨节,是一个同他母亲很像的人,外表白净内里不纯,如果长安城要排一个奸商榜,他应该可以排进前十,大约名次还很靠前。
杨掌柜的“奸”,并不是说他薄待伙计,毕竟对于能为他带来利益的镖师,他都是欢迎且厚待的。他的“奸”主要与“贪”挂钩,才开镖局就总接一些危险的大单,运完镖后便狮子大开口,无视押运前的协议,无限夸大运镖之艰辛,好索要高额的镖资。
如此一来,长安道上混的人,对于杨节的生意经无不嗤之以鼻,可奈何振远镖局又实在争气,不管多险的镖途都能安然送达,是以振远没有就此沉沦,反而从此名声大噪,生意不说是日进斗金,也称得上蒸蒸日上。
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会当着他面说的,一来他是给我发月例的人,二来他是我心上人的兄长,我再看不惯他的为人,也得尊他敬他忍他。
随着杨掌柜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们下面当镖师的,也少不了长途奔波,原本最远只需去城郊走个来回,如今却需要离开京畿重地,去往别的州郡,不花个半月都回不来。
就说这回吧,杨掌柜的暗戳戳接下一位神秘人的大单,不仅要把几大箱子家私运往东都洛阳,还指名要振远最好的镖师护镖,非得让我首当其冲站出来。
没错,我就是振远镖局最好的镖师。
杨掌柜是个唯才是举的人,他常说镖局不必论资排辈,只求能者居之。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我这个“能者”,来镖局的第一天,就单挑胜了所有的镖师,所以杨节虽然因我与他六妹私会心有不满,却还是按规矩聘我为副镖头,总领镖局的大小镖师。
所谓“能耐越大,责任越重”,我深知这趟镖走下来不会那么轻松,于是临行前打定主意签下了生死状,还拜托那个讨厌的观复替我照顾好六娘。
唉,真不想离开长安,真不想半个月见不到六娘。
说到六娘,我虽然因为一些缘故不能亲自去见她,但真的很想她,也很担心她。听闻她那该死的前夫三番两次去醉仙楼生事,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为她出气。赵炳臣算什么烂人嘛,说好了放手还死缠烂打,合该被断手断脚才是。
于是,在出发前往东都的前夜,我潜入平康坊找到了烂醉如泥的赵炳臣,亲手打断了他的腿。
这样他就不能去找六娘的麻烦了吧,这么想着,我睡了一个好觉,上路之后也轻松了不少。
其他镖师们难得见我脸带笑意,皆以为我在途中有什么安排,个个旁敲侧击询问一二,非要我交代个明白。
我摇头说没有。我哪有什么安排啊?不过是在想心爱的姑娘罢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我不禁在想,没了该死的赵炳臣,六娘该是极快活的。
是了,她快活,我就快活。
不过很可惜,这样的好心情没能延续到最后,因为才出长安城不久,我们镖车就遇到了伏击,情况一时还到了危急的时刻。
这群歹人,不仅人数几倍于我,而且训练有素视死如归,浑不似那些打不过就跑的匪徒,我虽奋力迎击,却还是力有不逮,眼看就要败下阵来,砸了振远的招牌。
千钧一发之际,封住的镖箱传来异动,几名乌衣男子从中一跃而起,一下便打退了一拥而上的歹人,救下了振远众人。
其他镖师不明所以,我却看出些门道来。原来,这趟镖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幌子,古人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们一行便是大摇大摆明修的栈道,而他们真正要送的东西只怕早已度了陈仓。
可是,细想下来,我又觉得不对,这位神秘的贵人既然将我们振远的镖师当做弃子,又何必派人出手相救呢?
思及此,我又把目光转移到那些启封的箱子上,发现居然还有一口大箱子原封不动摆在镖车上,难道说
“快开开,让我透口气!”那口未启封的箱子里传来了稚儿的声音,”憋死我,快些打开!”
乌衣男子们面面相觑,最终为首的还是拿主意开了箱子,放那孩子出来透气。
我得以一窥这稚子的真容,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原来他才是真正要运往东都的“活物”。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与镖局兄弟们对视一眼后,我没有多事去问这娃娃的身份,只是好奇这趟镖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为首的乌衣男子颔首,竟主动将这娃娃的身份告知我们,“此子乃卢敬齐最后一点血脉,如今太子一党正布下天罗地网抓他,是为赶尽杀绝,也为夺取他身上那道保命符。”
卢敬齐的血脉,莫非与那该死的卢三郎是血亲吗?埋在心底的仇恨又被点燃,看着那稚子,我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不过,我转念一想,卢三郎已死,自己的大仇也早已得报,稚子何辜,还是不要再迁怒于旁人了。
“我爹是给了我一份名单,唔”卢家小儿张口就是机密,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