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天又绕了远路,到家时已经不早。陶然守着餐桌敲碗喊饿,晚饭便只能用冰箱里的速冻水饺将就。
讨债鬼大抵是真饿着了,丝毫不见平时嫌这嫌那的挑剔劲,五分钟连饺子带汤扫个干净。一问才知,周一要交的报告竟然不是她随口胡编,而是确有其事。
陶决还没开始说什么,那边先发制人:“我本来打算今天写的,谁知道被你拉出去玩……”
……行,还真是他理亏。
陶决闭嘴洗碗,余光看到讨债鬼咧着烫红的嘴角,边上楼边开视频。
“啊你都不知道,有人一大早起来拉着我去坐了八次过山车……但我拿到了这个!”镜头给到她手里握着的东西,“鸡腿气球——!”
“哇,鸡腿气球——!”
欢呼的音调如出一辙,怕不是两个傻子。
楼上谈笑声告一段落时,陶决正从沙发下拎出一件形状凄惨的外套。
皱成咸菜干,一股淋过雨的土腥味,一看就是某人进门随手一扔,也不知道在这种次元夹缝般的地方藏了多久。要不是他这次地板拖得仔细,可能会阴暗潮湿地发霉到明年。
他捏着外套一角走进洗衣间,微信弹了条消息:
【哥哥有空视频吗?有东西想确认。】
钟意那边现在是周日,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大使馆,现在大概是想找他最后把流程、路线和材料顺一遍。
……这小子,平时懒懒散散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该靠谱的地方却意外靠谱。目前看来也挺会照顾陶然,除了早早发生关系这一点,几乎无可挑剔。
但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脑袋里一天到晚无非就那回事,钟意已经好过其中大多数,单纯得像还没开窍,更别说被生理欲望支配。虽然作为兄长这么猜测不太厚道……他们俩第一次八成是陶然先伸出魔爪。
两周时间足够他看出陶然是真的有被珍惜,用不着他充当阻挠年轻人谈恋爱的大家长。
陶决扔下脏外套,动动手指,回复:【有空。】
接着便转向另一堆待洗的衣服,一件件掏口袋。
硬币,餐巾纸,字迹辨认不清的小卡片,打开一半的零食……视频铃声响起时,融化的巧克力挤出包装,沾他一手。
他边清理残局边按下接听,对面顿了顿:“鸡腿气球做得好像啊。”
“……啊?”
陶决一愣,脸上那点自己没察觉的烦躁消退了十之八九。
钟意慢吞吞道:“陶然说,要完成一个很难的挑战……”
“还行吧?也没有特别难,就……”陶决忽然意识到对话的走向。
“她说是你用鬼斧神工的借位技术帮她赢到的,哥哥,鬼斧神工是什么意思?”
“…………孩子乱用成语,别在意。”
借位而已,又有手挡着,亲兄妹能有什么问题?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事后却越琢磨越觉得不太好。现在被钟意一提,原本问心无愧也被问出几分心虚来。
不知道陶然说到什么地步,但这事肯定不能经他的嘴——他坦坦荡荡,不代表钟意也能心无芥蒂,还不如别给人家添堵。
“没事,哥哥,陶然都跟我说了,我没觉得不好……”声音从视频那头断断续续传来,裹挟了太多电流音,分辨不出其中情绪,“……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她认识我太久了,现在突然要……拉开距离,我很担心她不适应。”
——黏黏糊糊的男朋友突然变成只能远观不能上手的亲哥,她会适应才怪。
陶决脑子转得快,思路跳跃几次,脸色一沉,“你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钟意连连摇头,支在桌上的手肘都抬了起来,整个人作投降状笔直后仰,“不是,我、我就是想说……哥哥来之后,陶然开心多了……”
“拍马屁节制点,”陶决撇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我来之前她不开心,那留着你是等过年呢?”
大约做哥哥的就是这种拧巴心态,刚才还怕钟意介怀,现在又看不惯人家完全不为陶然吃醋。
但钟意显然没听懂“留着过年”是什么梗,一脸疑惑地歪了歪头。
就搞得陶决凶不下去,甚至反而良心作痛,开解他:“……行了,这几年多亏有你,不然我也见不到她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别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瞎想,这也就是还剩两周回来,再久一点我看她要去订做你的等身抱枕,一单十个起步。”
钟意边听边点头,也不知道这次听懂没有。
陶决自然没打算继续给妹妹男朋友当知心大哥,便换了话题,“你是想确认明天行程?”
“行程我都记得,材料也整理好了……我想问的是这个。”钟意把镜头对准一个鞋盒大小的纸箱。
牛皮纸箱污迹斑斑,是几年前回老家奔丧,老头邻居转交的。
老头早年丧妻,大半生游手好闲,只凑合养活一个儿子,算给老陶家留了根。
而那位老陶家的